嗯,没有杨梅酿的气味,但是温温凉凉,且柔软。她再想要凑上去,那人却抽出拦在她腰上的手,握住了她的下巴。“我是谁?”那张脸离她是这样近,呼吸都几乎打在她的脸上,语气却有些不善,“你看清楚了吗,我是谁?”她觉得奇怪。制住她下巴的手控制着力道,似乎是怕弄疼了她。杳杳一挣扎,就打掉了那只手。“你是周云辜呀。”她声音甜得如同天底下最能诱哄了小孩子的蜜糖,也是最尖利的锐器,轻易就破开坚固的心防。她终于得逞,唇又贴上去一刻。周云辜呼吸就有些乱。他等她自己亲完,才拉开了一些距离,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杳杳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想了一瞬。她这会儿酒劲过去了一些,胆儿却还壮。杳杳试探着说:“不要拘泥于事物的形式,用我所学去尝试与它们建立联系?”“……”周云辜从那点儿恍然失神中回过劲来,顿了顿,评价她道:“学得倒挺认真。”也不知道是什么在作祟,往日里不动声色到有些厚脸皮的人,如今红透了耳尖;动不动羞红了脸颊的人却被酒壮了胆子,任意妄为。周云辜见她说话比先前利索了许多,人也不怎么踉跄,就彻底放开了她,还默默拉远了距离。少女眼睛亮亮,神色清明了不少,像是偷吃到了糖果因而心满意足的小孩。然而看她此番情态,想必依然是醉着酒。周云辜再不给她放肆的机会,要送她回去休息。杳杳此刻遂了心愿,好说话得很,随意就被他哄着,乖乖回了自己的院子。周云辜亲自看着,银杏大气也不敢喘,扶着杳杳和衣躺进被窝里。周云辜上前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替她将被角掖严实,见杳杳依旧眨巴着眼睛望他,喉头就不由自主滚动了一下。他抿唇,去抚上她的眼。“好好睡一觉。”他说。杳杳就顺从地闭上眼,没一会儿,便睡得安稳,发出均匀的呼吸。睡意正沉的时候,杳杳做了一个梦。梦里周身的环境很嘈杂,人头攒动,似乎是在拥挤的街市上。夜色如瀑,却被人间灯火点亮。杳杳扶了扶脸上的面具,吃力地在人群里挪动着。她挪啊挪,好容易走到了尽头,就见她要找的那人只静静立在那儿,周遭的一切繁华便成了黯然失色的陪衬。杳杳朝他走过去,脚步都雀跃,她知道那就是她要找的人。她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拿掉他的面具,就看见面具下的那张脸孔如玉般莹润,正露出微微的笑意。那是一张记忆里不甚爱笑的脸孔,时常摆着漠然的神色,或是流露出微微的矜傲;可杳杳下意识觉得,他必定也是时常同她露出这般温柔神色的。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指节白皙劲长,微微有些凉。她下意识闭上眼,唇上就也传来温凉湿润的触感。她知道,那是一个吻。梦境却无端被撕碎,毫无逻辑地,就像是有什么东西闯了进来,露出尖利的爪牙。杳杳猛然间惊醒,眼睛却睁不开,只觉得周身燥热,神思混乱。她只能躺着,回忆了才半天,才模糊地有了回归到现实的感觉。——她昨日应当是一时不察,喝醉了酒,也不知道是谁将她送回来的。杳杳挣扎着坐起身来,被子盖得有些严实,在夏夜里捂出她一头一脸的汗。窗微微敞着,窗台上落了一只她瞧着有几分稀奇的雀鸟,鸟身的翎羽是黑白二色,豆子大的眼睛诡异地泛着红,见杳杳望过来,就发出一声有些凄厉的尖啸,扑腾着翅膀飞走了。杳杳心神不宁,赤着足下了床,下意识就去妆奁盒子里翻那枚镜子,像是冥冥中有着什么指引。她深吸一口气,将镜子翻过来面朝上,镜面冰凉,激得她打了一个哆嗦。依旧是雾,浓稠得几乎流转不开,转瞬却又起了风,将那片迷蒙搅得混乱不堪。怯意从心底攀升,像是一条阴冷的毒蛇,随时会一口咬在她的咽喉上。杳杳呼出一口浊气,想也不想地抓起镜子就往外跑。方才那只怪鸟并未飞远,此时又盘桓上来,不远不近地跟着杳杳,眼睛却恢复了黑色。杳杳无暇顾及,跑到了周云辜的院子门口,用力地拍门。鸟雀被拍门声彻底惊走,尖啸一声就彻底飞远了。没有人应声。杳杳想起她从未见过周云辜身边有小厮伺候,咬咬牙,就弃了门,翻进了院墙。主屋点了一盏油灯,门微敞着,却没有人;这处院子紧邻着她的,构造几乎相同,杳杳知道,绕过这间屋再往后是个温泉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