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无奈地摇摇头:“伊恩,你和他不一样。”看见对方不满地挑了眉,她只得继续解释道:“你杀不了他,你本不是会动手杀人的那类人物,你身边的人也不行……更何况你还有亲人和朋友,你总需要考虑他们。”诺德攥紧了拳头,可他不得不承认黛玉的话说得没错,他现在并没有扳倒里德尔的实力,甚至他的一厢情愿还害惨了他身边的人。“若是不甘,活着总有机会。”黛玉叹了口气:“你应当也能看出来,虽然他那日也中了死咒,可现在……他应当是还活着对么?”“……但也不算完全活着。”诺德咬牙道,门廊外已然暮色四合,天光在阴雨里更加暗淡,门廊下没有燃灯,越发翻涌的黑暗似乎在窥视着随时将二人吞没。姑娘摇了摇头:“他还会回来。”诺德认真看着姑娘:“您怎么知道?”“不过是一个很可怕的猜测罢了。”姑娘叹了口气:“既是猜测,若是他以魔法附着在上面,我也不便对你说更多来惊动他。但我想,如果你继续留下来,不止是你,抑或是你身边的人,大约都成为是他的猎物。”“他到底要做什么?”诺德皱了眉,他是从心底厌恶这样被动的局面“你知道的,不是么?”黛玉认真观察着少年的每一次细微的表情变化,缓声道:“永生和权柄,他一直在追逐的东西。”“您是说,他做到了?怎么可能?”诺德瞪大了双眼,黛玉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是我的一点猜测罢了,但还是劳你带我去看看他。无论怎样,事情终要有个结束。”廊下已经完全被黑暗淹没,天地间似乎只剩了姑娘那一身浅色的裙裾还在泛着微不可查的冷光。黑暗里诺德看不清黛玉的表情,却只听得到她向来温柔的声音、坚定地,带着不容他回绝的力量:“你若信我,此去,便别再回来。”30空荡的房间,四面燃着昏暗的烛火,墙上虽然保留着洛可可风格的装饰,可在昏暗烛光的照耀下一切原本柔美流转的纹路都变成了奇特的张牙舞爪,看起来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百鬼夜行图。房间正中摆着一副纯黑色的棺材,没有摆花,亦没有任何关于棺材主人名姓生平的悼文,仿佛棺中躺着的那人本就是一个不可说的存在,在这样无风无月的如墨夜色里显得格外阴森诡异。黛玉看见如此的景象也是愣了片刻,这才缓步走过去。棺材没有被钉死,但过于纤瘦的姑娘也花了好一阵力气才将那个并不轻巧的盖板推开半分,空气中登时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棺材里面原本铺了白色的锦缎,如今也□□涸的血迹染得暗红发黑,看起来狼狈又污秽。内里躺着的青年紧闭了双目,连向来艳丽的红唇都失了血色,秀丽的眉峰此刻紧紧地皱着,似乎在昏睡中也经受着极大痛楚,倒是给他如今添了一分不可说的楚楚可怜意味。这魔王也会让人怜悯么?黛玉被自己这想法惊到,却又摇了摇头,咬牙费力将盖板往外推了一些,可当她完全看到棺材里的景象,却被惊得几乎站立不住。盖板哐当一声从棺材顶上滑落,重重地砸在榆木地板上,将原本光滑的地板都砸出了凹陷的小坑。姑娘如细柳般的身子轻微摇晃了两下,才跌坐在棺材一侧,仔细地打量起里德尔如今的模样来。胸口被咒语击中的地方还残存着不断涌动的魔力,那绿色的光华此刻如无形的利刃一般一道一道想要将男子的胸膛划开,争夺他的心脏,而原本的血肉却在不断地尝试愈合,双方在青年原本结实的胸口上来回撕扯争夺着每一寸的领地。现在看起来应该是里德尔占了一点上风,周遭大半的伤口已经愈合,淡粉色的新肉同血痂一起蔓延成狰狞的疤痕,只是胸口中央的咒语并没有那么容易屈服,刀锋割出的地方随处可见狰狞白骨。黛玉不自觉捂住了嘴,百年的游荡中她并非没有见过战场,可如此近距离地观察一个血肉模糊的重伤之人却是头一遭。何况这人还是她心之所系。明明知道眼前这人恶贯满盈,可真正看到他的时刻,却是心疼更多了一分。“我来看你了。”棺材里躺着的那人自然不会给她半分回应,姑娘垂了眸,轻轻地将手凌空拂过青年胸膛上的伤口:“定是很疼罢?”不断涌起的魔力如刀锋般割开了姑娘白玉般的手掌,黛玉却只是微蹙了眉,没有将手拿开,掌心有暗红的血色涌出,不断滴落到里德尔的胸口上。昏睡中的青年眉头似乎皱得更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