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发什么疯!?”“他可以,我就不可以吗?”“可是我们是兄妹!”阮笙费力地、一字一顿地重复这个词语,“兄、妹!”“那不是真的。”“可是别人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被别人看到了会如何?”“我不在乎了。海洛茵,”青年脸色阴沉沉的,在寒鸦鸣叫的湖泊边,他的背后是一片静谧喑哑的湖泊。湖泊不会说话,可是少女的眼睛会,她的眼神即使什么也看不到,那里也充斥着对他的厌恶和作呕。青年不去看她的眼神,他晦涩的眼底酝酿着汹涌的风暴,“……你是神明派来引诱我的罪,我心甘情愿坠入深渊,只要能够得到你……不论用什么方法,我也在所不惜。”阮笙愣了好几秒钟,才笑了起来,她发狠地咧开唇角,“到底是我先妥协,还是你先独自葬身深渊,一切都还没有定数呢。德莱特,你既然下了那么大的决心,那我们就来看看吧……”“——这场荒诞的戏剧。”……不远处的阴影中,红发的青年震惊到精神恍惚。他背靠着树干滑落,坐在冰冷的草甸上。手里的酒杯被他捏碎,玻璃碎片扎进他的手心,淋漓的鲜血和酒水混在一起。他却感觉不到痛觉似的,垂着头,整个人埋进大片大片的黑夜中。神明今夜为你哭泣(补更)……从湖泊边回去没有多久,德莱特就不省人事地倒下了。阮笙揉着红肿的嘴唇,冷眼站在一边,看着骑士们慌忙地抬走他们的长官。她单薄的身影在寒风中看起来如同一根脆弱的芦苇,摇摇晃晃,好像下一秒就要被风吹折。和会乱成了一锅粥。不仅仅是因为骑士兵团团长突如其来的昏厥,更因为温室花园一场猝不及防的大火,活活烧死了一位被困在里面的伯爵夫人。“乱套了……简直是乱套了!!”“有人纵火?还有人暗算了少公爵大人?——究竟是哪位这样胆大包天的,到底有什么阴谋!?”“……多事之秋,我早就说过,不该这时候和新王建交,内部尚且不安定,明里暗里有多少人就盯着这场和会……”“对了,事发的时候,你们有谁看到公女在哪儿吗?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警卫队和骑士兵团发现命案之后,又突然出现……不得不说,真的很可疑啊……”……阮笙站在原地默不作声。她早先便预想到可能会有这一幕,在自己的嘴唇上事先抹上了毒药。她因为服用过解药所以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但是德莱特没有。毒药发作的时候很猛烈,然而要夺去人的生命时却如同钝刀凌迟,像是要一下一下地,把肉片下来那般痛苦。德莱特不会死得很早,却绝对会饱经痛苦的折磨。她想看看,病痛对他的折磨,到底会不会把他对自己的“爱意”一点一点地抹除。生命像一片枯枝落叶,凋零在此生最爱而不得的人手里……德莱特,你就给我好好地受着吧。阮笙垂着眼睫,走了没几步,也跟着倒了下去。烈性毒药的影响说到底没有办法彻底消除。她虽然不会有生命威胁,却也需要在头几天忍受这样的疼痛。正是因为受过这样的苦楚,阮笙才更加清楚,日日忍受毒药的摧残,对将来的德莱特来说,将会是怎样毁灭性的打击。他将再也不能够拿起那把金子佩剑,走上战场,再也无法以骑士之名而战。……曾经,她不管不顾地挡在他身前也要举起长剑保护他,现在,即便自损,她也要亲自,把毒药喂进他的嘴里。眼皮越来越沉重,阮笙觉得意识逐渐模糊起来,周围又是一片大呼小叫的声音,贵族们的和会乱成了集市,尖叫声和奔跑声让周围的世界变得嘈杂而失真。她看到了不远处人群中的赫尔曼,也看到了二楼楼阁的罗兰。即使看不到表情,她也能猜到,他们的神色一定扭曲而凝重。……反正都知道了吧。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不信任和怀疑的讨论声,她也听到了。警卫队们走过来,给她戴上镣铐。可笑的是,他们不怀疑她和德莱特的昏迷有关系,却怀疑她是杀害伯爵夫人的罪魁祸首,温室花园纵火的元凶。因为一个柔弱的女子,是没有办法去杀死一个比她强壮数倍的成年男子的,但是她却可以对一个同她一样脆弱的女人下手。最糟糕的是,阮笙也拿不出任何不在场证明。她保留着最后的意识,看警卫队给自己拷起了自己的双手,钳制自己的双臂,把她强硬地从地上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