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亚终于如愿以偿坐了起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腰胯,杰森身上有不少金属制品,不知道是他绑在身上的刀还是枪套,刚刚垫在这里,巨痛。
两个人在对峙的时候做出这种动作其实不太好,很伤自己的气势,好像什么都没做就已经因为疼痛露出疲态,但现在有黑暗作为掩护,索菲亚觉得摸就摸了。
家里黑着,两个人都不说话,杰森估计起来之后靠墙站着了,房间里看不见他的轮廓。
又等了一会儿,索菲亚说:“你还有话没有,埃尔里奇很快回来了,你赶紧走。”
她听见杰森不屑一顾的嗤笑。他没说话,但是索菲亚知道他想说什么。他们都知道,埃尔里奇没那么快回来,他的夜间工作总是会占用很多时间。
这表示他们两个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浪费在黑暗和沉默当中。
时间流逝。
索菲亚开始感到无聊了。她本来打算把今天陷入睡眠之前的时间用于重新回顾一本书籍,但是现在想来这个计划很难实施,杰森看起来没什么想说的了,索菲亚觉得要不就老实睡觉算了。
她在被褥之间蠕动了一下,找到一个合适又舒适的位置,倒在枕头上,闭上眼睛。
杰森冷眼旁观,默许这一切发生。
其实他并不像自己看起来的那样从容不迫,来到这里的时候,杰森发现在自己纠缠的心情当中最汹涌的竟然是懊恼。他没想追着索菲亚到这里,尤其是在被达米安撞破他和索菲亚说话的场面后,他更厌恶这个人,更不想和这个人见面了。
但鬼使神差,他跟了上来。
达米安与她在那条马路分别,很难说恶魔崽发现他没有,毕竟他没有可以隐藏过自己的行踪。达米安的行为究竟是监视还是护送已经很难考证,但杰森觉得就算是护送好像也没什么让人惊讶的——索菲亚非常善于玩弄人心,将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似乎会让她产生很多快乐,她总是乐于这样去做。
。。。。。。总是有一些蠢货像鱼一样咬钩。
他并没有想好要和索菲亚说些什么——至少不是在这种情况下。
他们对峙或者战斗的场面应该坚硬、锋利、一清二楚,不需要黑暗来掩饰两人之间尖锐的矛盾和复杂的遗留问题,也不需要柔软的床铺来削减剑拔弩张。
是的,他们之间更应该剑拔弩张一些。
她不应该在敌人没有解除武器、没有离开、没有被制服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把自顾自把自己用一个舒适的姿势埋进被子里去睡觉!
一种复杂的情绪从胸腔里蔓延开,像是挫败感,又像不甘心,或者更复杂的其他东西。它们从索菲亚留下的伤口开始,如同某种植物的根系,渐渐向外生长。毫无疑问他对于索菲亚的仇恨并没有减弱,但这其中又混入了许多其他的东西。
他感到一些钝钝的疼痛,在他触碰到她那处可怖创伤时突然爆发,其中还有一些晦涩的酸楚。
杰森很想探究清楚那一处可怖伤口的来源,在两人无话可说的时候这似乎可以作为一个话题,但他很悲哀的发现,他们两个之间其实并不需要这些话题——他们的关系早在伦敦就结束了。
作为仇敌,他应当为这道伤口感到欣喜,这样,在他取她性命的时候必定会更加容易。
作为曾被她背叛的亲密者,他对于这道伤口应该感到快慰,这仿佛是因果报应,索菲亚留下一道伤口,便要还上一道。
他可以赞叹,可以喜悦,唯独没有立场再去探究,究竟是谁造成了这道伤口。
以及这道伤口给这具躯体带来了什么。
假如我也是她的教徒。。。。。。
一个不切实际的假象想突然出现,红头罩突然全身一悚,仿佛受到了粗鲁的冒犯,甚至突然怒火冲天起来。
他飞快看了一眼仿佛已经入睡的索菲亚,她一动不动,并没有被这一可怕想法惊扰。
惊怒之下,红头罩的枪口再一次对准了索菲亚。他持枪缓慢走近,越来越近,膝盖的硬甲已经跪到床上,金属撩动柔软的头发。
保险早就拉开,只待扣下扳机,一切仿佛就结束了。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他冷漠的说。
索菲亚闭着眼睛,对这一切恍若未闻:“走的时候把我房间里电修好。”
她听见一声吸气的声音,伴随着这声咬牙切齿的呼吸,金属的冰凉几乎已经顶到了她的皮肤上。
一秒
两秒
十秒
也许一分钟,也许三分钟,伴随着红头罩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这场对峙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