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尘四下巡视着,申屠烜闲来无事也随着他枯转。两人并未攀谈,一前一后走了半圈,宁尘忽地听见身后申屠烜开口说了个名字。
“巫晓霜。”
宁尘回过头去奇怪道:“你说啥?”
“认识吗?”申屠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问了一句,只拿眼认真打量宁尘神情。
宁尘挑眉毛道:“谁啊?”
申屠烜呵呵一笑:“没事,一时想差了。”
不等宁尘细问,只听得前头帐篷那边粗声粗气有人骂了起来。
“妈的,真要我说,早就该一把火将这腐林皆尽烧了,唤些姓马姓牛的前来耕种,哪儿还有这些事端。”
说话的是项舂,他象妖法身躯体硕大,化作人形也是加倍魁梧,行在腐林之中比旁人更要多废几分力气开路,此时歇息下来便满嘴的不忿。
回话是花允清:“林子好烧,瘴气却不好清,若没这些林木挡着,恶沼的瘴气四溢弥散,修为低些是扛不住的。”
项舂本也只是牢骚几句,“嗨”了一声不再言语。申屠烜正跟宁尘走回营地,口中奇道:“花护法出身南海,却不想对八荒之地如此了解?”
贺芷珺怕她说漏什么,接口道:“申屠兄有所不知,当年尹仙王在腐林恶沼灭群虫、屠蛮妖的时候,我与花妹也由人邀来掺了一手。这两日经过的地方,我们当年都走过一遍了。”
“那时候是何情形?我略有耳闻,倒是没有详问。”申屠烜又问。
“尹仙王意图一劳永逸建不世之功,自然要先定后方。那一战倾国之力,扫灭了八荒七地的虫巢蠃穴,只留得最后的万里虫窟不敢冒进。另有几只蛮妖部族难以收拢的,也都顺手屠了个干净。”
宁尘这外来的和尚一直搭不上话,此时正好发问:“蛮妖又是什么来头?”
贺芷珺娓娓道:“都是上古妖族还未兴繁之时,兽鳞水羽四族与蠃族结合留下的后代。它们虽有灵识,行事却多随本能。有的尚能说几句人语,但平时却与野兽无异。它们多族相融血脉诡奇,战力颇为强横,奈何既不能使唤,又人少势寡。尹仙王眼中容不得这许多沙子,见到蛮妖部族便都杀了。”
这一顿闲话,申屠烜和项舂听了几百遍的东西,两人都不耐烦钻去帐篷睡了。
贺芷珺还当宁尘那问是替她们遮掩什么,话说完罢,还对他偷偷报以一笑。
倒也是不冤,宁尘确实有此一问,但亦是有心替她们岔开话题。当日里三人交手,合欢真气刹那间游走她们全身,已是将二女查了个底儿掉。
贺芷珺花允清皆是三阴劫脉,阴阳二气中阴气极重,按道理说就这么走阴阳真气功法,是难以修到这么高修为的,可恰恰二人都有异样之处。
贺芷珺异样在识海,她那识海隐约有道心络,却细渺渺如幼兽小小绒毛,宁尘若不细看险些漏了过去。
偏生有一丝儿阳气从这里渗入,叫那三阴脉有了支点,一杆子将她翘到了虚婴境。
花允清在查探之下更是惊人,她识海无暇,气海上却着有异物,竟是种了两只蛊在体内。
一者叩入丹田腹脐,二者钻在心尖咬死,硬生生从蛊中拔出一道阳气勉强持住平衡,站在虚婴之上。
凭宁尘的聪明哪还看不出来,带少主历练只是顺道,八成是要过来再捉些蛊虫儿回去,才好继续往元婴境攻进了。
怪不得那嘴唇儿都是黑的,怕是叫那蛊虫闹的气血不调了。
宁尘暗搓搓在肚里琢磨,若是给她喂一口薛虹渚那里抢来的驱蛊药不知会是什么情形。
无冤无仇的,他就是胡乱想想。
那蛊虫并非毒蛊,乃是蕴生阳气用的,给人家把蛊驱了,怕不是虚婴要崩。
再者说,薛虹渚那驱蛊药也未必能奈何元婴级别施用的蛊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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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起来行军不过一个时辰,宁尘就得到神念传讯,说是有人寻到一处异象。
宁尘与众人一同寻去发讯者所在之处,到地方也不需那人说话,只见树林茂密处清开了巴掌大一片,地上插了一只小小木桩。
那木桩上拴着藤绳,另一端与正上方枝桠栓在一起,正中间结草成环,似是用草编了什么歪歪扭扭的图样。
那草环悬在中间,随风飘荡晃悠悠的,像一面被拴住的小旗子。陆禾看见了心生好奇,想上去摸一把,花允清在旁边咳嗽一声,不敢动了。
“这是什么东西?”宁尘大声向众人发问。
大伙儿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申屠烜靠过去仔细看了一番,犹豫道:“看这样子,倒像蛮妖做的、标划领地的图腾,只是没见过拿草编得这么简陋。”
贺芷珺也应道:“的确有几分相似,可当年尹仙王一路杀将过去,若说千岛赤湖和荒戈烟山有部族未被发现,幸存下来倒也合理,可腐林恶沼这边决计是不该再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