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印章,乘着大雪追去,可还没出城,便被拦在了门口。
“没有圣上旨意,您不得踏出康平城半步。”守卫用长戈挡住他的去路道。
青山覆白雪,眼前是无边无际的白,和巍峨无尽的高山。
他停下脚步。
看向这关住他的四方天地和群山屏障,油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入冬后,岑云川独自度过了人生中第一个冷冷清清,无人打扰的新年。
和他混熟了的守卫在除夕夜里偷偷给他带了一罐酒,他就着孤灯,看着窗外的寒风,一口口灌下。
谁曾想,半夜竟开始腹中绞疼。
他本想忍忍过去算了,但中途竟疼晕了过去,还是进来送饭食的守卫看见后,连忙奏报了上司,竟一连捅到了城中刺史那里去。
那刺史许是畏惧他从前的身份,又连忙满城的找大夫。
一夜下来,竟折腾的人仰马翻。
虽然大夫来看了之后,说他只是累日茶饭不思,导致身体虚弱,又吃了凉酒,才会刺激到了脾胃,却还是将刺史差点吓出一身冷汗,又是命人去煎药,又是责备下属看管不力。
岑云川醒后,知道因为自己那一罐子酒,差点害死了那个好心的守卫,更是自责,变得也越发小心谨慎起来。
等到了河中绿水渐涨,城中杏花微雨时节,元景来了。
她撑着一把素色的伞,走至院落外,看见岑云川竟亲自在挖一口井,大吃一惊。
直到她进了里面,院子里的人竟都没发觉到有人来。
还是一个忙碌的匠人,回头看见她道:“哪来的女娘?”
岑云川这才回过头。
他头发随意束着,一看就是起来后自己随手挽的,脚上穿着双破破烂烂的草鞋,裤腿上全是泥点。
“阿景!?”他有些吃惊。
元景看着他这副样子,蓦然眼圈一红,还没开口,神情已经尽然哀伤。
她看了看动工到一半的井,视线又回到他身上,这才道:“怎么是你在挖?”
他这才连忙放下袖子,理了理不甚干净的衣服,引她进了一旁的凉棚,倒了一碗不见一根茶叶的茶水,递过来笑道:“他们原本是不许我动手的,不过我懒了一个冬天,又时常害病,如今好不容易入春了,就想着活泛活泛身子,就当是锻炼,况且多我一个人手,也能尽快完工,不必让他们每日走很远去挑水来了。”
她上上下下将他又看了好一会儿,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扑向他道:“阿兄。”
听到这声阿兄,岑云川终于再也忍不住了,跟着鼻尖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