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明显感觉到在他问出口后,那颗精神抖擞的海带头萎靡了一点,有点不明言说的愤怒,有些失落。
他们其实一直在刻意忽略,用熟稔替代僵持,用无关比赛的话来填充空白,好像这样就能忘掉一瞬,他们今日其实是以对手学校的身份来到此地一般。
切原往后一撑,从洗手台上跳了下来,背对着松田拉开了厕所门。门外有陆续赶来观看关东大赛决赛的观众的嘈杂,隐约还能听到主办方在播报「各校球员请于十分钟后候检」的提示。而此刻他决意结束对话,走进属于他的赛场中。
“哈,你们一定很讨厌我吧。”
“我不想输,也不想立海大输,就这么简单。”
松田在切原离开后也出了门。他觉得自己的状态好像更差了,明明是想在脸上拍点冷水保持清醒,但现在却一肚子糊涂。
他蹲在厕所外面的小绿化带边,看起来像一棵蔫掉的蘑菇。
彻夜未眠的后果就是脑子也转得慢了。他蹲了好几分钟才开始懊悔,其实他应该跟切原说「我不讨厌你」的。即便立场相对,对胜负的观念也有冲突。可是他很感谢切原的开导,虽然切原本人或许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开导有多重要。
松田把脸在膝盖里埋了会儿,意识到自己离开得有点久了。
他正准备起身,忽然听到了绿化带后,男厕所的门响。
松田警觉地低下了头。
他一直在这,附近都没有人来,而女洗手间在会场另一侧,现在是谁在推门?
难道说,厕所的隔间里,本来就还有别人?
他在脑中迅速将方才的对话过了一遍,稍稍放下心,自己和切原的对话并没有什么不能听的,顶多是让人听到有些尴尬罢了。
——正在这么想时,那个推门出来的人开了口,似乎在和谁打电话:“嗯,意外收获,拍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呢。”
“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能,怎么不能,不管哪方胜利都好写。立海大的二年级王牌在赛前和青学的普通部员秘密长谈,还有金钱交易,那可太有意思了。”
“标题怎么取呢……谁是叛徒?等我回来再想。说实话,只要有那样的照片,写什么都会有人猜测不断的吧。”
打电话的人在厕所门口徘徊了会儿,松田悄悄探头去看。那人恰好别过了头去看其他方向,但松田还是清楚地看到了那张方脸。
32|揍他!
方脸记者似乎有些得意忘形,连打电话的语调都扬了起来。松田听得愈发清晰。之前在擂台赛一瞥时他没有亲耳听到这朝日体育的记者说话。但从今天开始这个声音他不会忘了。
“谁叫今年的比赛太瞩目了。连霸关东十五年的立海大和今年的黑马青学,两个学校最厉害的部长都不在,结局如何还真不一定。不过不管哪方获得了优胜,比赛结果能掀起的波浪也就那么大。”
“但是你说,「xx学校勇夺关东大赛冠军」和「今年的关东冠军成绩有水分」相比,哪个头条读者更买账?”
记者环顾了四周,此时所有的人都在会场那边等待着比赛开始,四下无人,他便无所忌惮地耻笑了声:“说我胡编乱造?切,《文艺春秋》连捕风捉影的艺人小作文都能发,我这还有照片在手呢。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是新闻媒体的自由!”
记者闭上了眼,讲到激动时如同醉了一般偏着头把手机夹在肩膀上,腾空的两只手挥斥方遒,脚底忍不住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