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稍微有些安全感。
嘉措笑了笑:“十年以后,我毕业了,总定期回雨崩。刚巧又遇见了他们。然后断断续续这么十几年,就这么一年一次的见着。”
张三木撞了下嘉措的拳头,“这样一算,也算好久的朋友了。”
“这家店是五年前开的,不想在这样来回跑了,呆在这也挺好的,铃木帮我画的设计图,一点点建起来。”
三个人就住在矮坡上嘉措的屋子里,他们在纸上画来画去,边画边聊,窗外雪山耸立,长久不衰的日光就从木窗里探进来。
铃木说,可以挂一个风铃在门边,也许哪天雪山里的客人,就会从风里经过,发出声音。
嘉措刚说话。
张三木就用着过来人的语气说,哎哎哎你别说话,我来说,你这里要这样建……那里要……方便接待客人。
嘉措趴在桌上,看着他们感觉到了小一辈的压力,愤恨地插不上话。
于是大声试图引起注意,不给你们煮面条了,全部吃饼去吧。
铃木果断转移话题,中文用词很新颖,问张三木,你为什么还是个老光棍。
张三木梳了梳毛躁的头发,说,你不也是,哦,你秃头了呢,小心头发地中海。
铃木不懂,什么地中海。
张三木纸上画了出来,你的秃头发展就像这个圆圈一样,以后这块都是秃的。
两人不出意外地吵了起来。
嘉措心满意足地去煮面。
他在心里想,这是一年一见的朋友们。
香堆熄灭,嘉措领着他们随意走:“我看着雨崩变,那种过程是慢慢的,恍恍惚惚地就觉得,原来变了。”
“但如果我不看着它变,那么忽然再回来,就会发现,好陌生啊。”
“所以我要留在这里。”嘉措看向张三木,这么些年过来,张三木的头发已经有了白丝,“但你总该走出去的。”
张三木是守着一个不属于自己故土的地方一点点剥离,抽变成陌生的样子。
他的心结不在雨崩也不在雪山,是在一个人。
那么他总有一天会离开。
马道边绒草摇晃,牛羊在草里优哉吃草。
他们在薄弱的天光里晃荡。
嘉措指了家小炒馆,“我们去那里吃吧。”
那是家外来人开的店铺,装修很有风格,楼上是民宿。
他们才吃完面不怎么饿,但就是想着该有这么一顿饭。
人们都喜欢餐桌上送别。
他们点了辣椒炒肉,麻椒鸡,韭菜炒蛋,蒜蓉白菜,红烧鱼,三杯鸭,清炒莴苣,摆了满满一桌。
嘉措帮大家倒饮料说:“我请你们吃!敞开肚皮吃,不够接着加!”
胖爷这次一个人溜出去先把钱付了,回来很高兴,哼着小调上了厕所,回到位置。
圆木桌边,张三木把饮料一饮而尽,“其实我原本想的是,就这样悄悄来又悄悄走。”
“你不老实啊。”嘉措说,“我早看到你们进村了,于是第二天早早就开了面馆,比大家都早。”
“果然吧。小年轻露营买早餐的话,肯定只会看到我的店。”他甚至有些小得意,“你不告诉我才是不好的。”
“你想啊,我每次雨季后就在等我那两个老朋友。假如有一年你们忽然不来了,我等不到了,店铺从早开到晚,都等不到人。你……”嘉措夹了菜,“算了,不说了。就这样吧。”
“我们是为自然而相遇的。”
宿天水咬了口绿色莴苣,又夹了三片白菜,最后吃了块绿色的韭菜蛋。
绿色蔬菜任务已完成,他夹起鸡块,开始慢慢啃。
他吃东西很慢,手搭在饭碗边,筷子轻轻的,眼里都装着菜,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