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被抓了。”沈念问。
“是。”男子的应答声轻得像被踩烂的桑叶脉络。
"那你怎么活下来了。"沈念问。
男子喉间发出幼兽般的呜咽,泪水在沾着墨绿色膏药的下颌汇成晶亮的水痕。
沈念嗤笑着扯下片桑叶:"所以你背叛了他?"
"不是!"青衣人突然暴起,又像被抽了脊梁似地蜷缩起来。他喃喃道:"那洞口。。。那洞口你们也见过,上面缠绕着铁链。"破碎的尾音混进桑林沙响。"。。。总得。。。总得活一个。。。"
“那铁链已经断了。”何元厉声说。
青衣人像是被踩到了痛处,他说:"认错的话都说烂了。。。你们难不成还要我给他偿命不成?横竖。。。"破碎的尾音混进簌簌落下的桑叶。"横竖他已经死了。"
不等三人说话,男子惨笑一声,枯叶般的尾音散在风里。"他们答应我,只有将你们送走就放我走。"他撕心裂肺。"你们为什么不肯走啊!。"
三人冷冷望着他。
"罢了!"男子突然踉跄着后退,桑枝勾散了他的发带,"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放你们走,但他们能容你们一次两次,断没有第三次。。。你们好自为之吧。”话音未落人已转身,摇摇晃晃地朝山下走去,青衫渐渐被艾草浪吞没。
"就这么放走他?"
"那不然呢?"沈念弯腰轻抚过艾草叶。
“这人说话半真半假。我们不找他,有些人自然不会放过他。”庄可怀道。
山风卷着她的叹息掠过桑林,满坡草木在月光下疯长。
残阳将桑叶烧成金红碎片,庄可怀攥着袖口。少年突然顿住:"确定吗?"喉结滚动的迟疑裹在艾草苦涩里。
沈念正蹲着扯断纠缠的桑树根,泥屑顺着指缝簌簌而落:"总得让张安见见太阳。"
"太阳要落山了。"
"那我们动作快些"
桑树枝桠勾住三人的衣角,又被发狠扯断。肥沃的腐土被刨出深坑,最后一缕夕阳正舔过沈念发间的草屑。
森白指骨刺破湿土,半片头盖骨上粘连着艾草根破土。
"这么多!"庄可怀的手中拿着的桑树条砸在露出半截的肋骨上,惊飞桑枝间栖息的夜枭。晚风卷着新鲜土腥漫过山岗,无数艾草在渐暗的天光里伏低身躯。
他们身葬永夜,他们溺于暗渊。但此刻—他们重见天日。
桑树林外突然炸开凌乱的踩踏声,熟透的桑果在人群脚步里爆出紫浆。
熟悉的老妇人杵拐杖劈开艾草丛,杖头还粘着几片破碎的桑叶:"好大的狗胆,原先想着放你们一条生路,可你们偏偏要寻这处死路。"
二十几个村民的草鞋碾碎满地艾草,三人背靠背。
“沈念,沈兄怎么还不到啊?”
“应该快了。”
早在一炷香前。
庄可怀挖着土,少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问:“沈念,我们这么大动静,万一他们发现了怎么办?”
“怕的就是他们发现不了。”沈念碾碎手中艾草,青汁染上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