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任瑶赶忙摆手,试图让他们放松下来,“我只是…”
“新来的监工?”一个失去双腿的老者坐在木板上,声音沙哑地问道。他用木棍支撑着身体,费力地挪到任瑶面前,“老朽王大山,是这里的工头。”
任瑶蹲下身,与老者平视,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些:“老伯,我想问问宗门发放的护体丹药…”
老者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剧烈的咳喘,他的身体因为大笑而不停地颤抖。“姑娘是上面派来查账的吧?”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膛上大片溃烂的伤口。那些伤口有的已经化脓,有的还在渗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看看,这就是宗门给的‘护体’!”
洞内其他矿工纷纷掀起衣服,每个人身上都布满了可怕的伤痕。有被鞭子抽打的痕迹,有矿毒侵蚀的伤口,还有长期劳作留下的淤青。一个独臂矿工啐了一口,脸上满是愤怒:“上个月的丹药,全被李管事拿去卖了!”
任瑶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她想起自己在内门时,每月都能领到三瓶上品护脉丹。师尊还说,这些丹药来之不易,要她珍惜使用。可她从未想过,那些底层的矿工们,连一颗丹药都得不到。
“那些逃跑的人呢?”她想起墨渊展示的画面,忍不住问道。
老矿工的脸色瞬间变了,原本松弛的面部肌肉紧绷起来,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恐惧:“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嘈杂的声音。任瑶警觉地起身,只见两个监工拖着个血肉模糊的人形走进来。那人的头发凌乱地散在脸上,看不清面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鞭子抽成了布条,露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都看好了!”监工将那人扔在地上,大声吼道,“这就是逃跑的下场!”
任瑶仔细一看,发现那是个年轻女子。她的右脚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被人故意打断的。骨头刺破皮肤,鲜血不断地流出来,在地上汇聚成一小滩。
“扔去喂地火兽。”监工不耐烦地踹了女子一脚,转身准备离开。
矿工们沉默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女子抬到干草堆上。任瑶跟过去,从袖中取出伤药。
“没用的。”老矿工摇头,脸上满是无奈和悲哀,“她的骨头里已经浸满雷火矿毒,活不过今晚了。”
女子突然伸出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任瑶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告……告诉……”她的声音气若游丝,每说一个字都要喘上好一会儿,“告诉我娘……翠儿……不孝……”
话未说完,女子的手突然垂下,眼睛也缓缓闭上,原本还有些起伏的胸口彻底平静下来。洞内一片死寂,只有火把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仿佛在为这个年轻的生命默哀。
任瑶跪在原地,女子的手还握在她腕上,渐渐冰凉。体内的禁锢符突然剧烈灼烧起来,仿佛在呼应她翻涌的情绪。她的心中充满了愤怒、愧疚和悲痛,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姑娘快走吧。”老矿工叹息着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被发现就完了。”
任瑶木然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洞内的矿工们。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麻木和绝望,眼神空洞,就像被命运抛弃的人。
走出矿洞时,天已大亮。阳光毫无遮挡地照在任瑶身上,却没有给她带来一丝温暖。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疼,她抬手遮挡阳光,回头望向黑黝黝的矿口。那矿口就像一个张着大口的恶魔,正在吞噬着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
腰间的传讯玉简突然震动,是苏清澜发来的消息:“青禾村情况属实,速来汇合。”
任瑶最后看了一眼矿场飘扬的无涯剑宗旗帜,那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旗帜上的剑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却照不进咫尺之遥的黑暗矿洞。她咬了咬牙,转身离去,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